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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祈雨:陈宗辉

时间:12/29/2023  点击数量:141  来源::最美中国



祈雨

                                陈宗辉

    窗外隐隐约约地飘荡着柔婉的如微风,如细雨。我在灯下默默读唐代李约的小诗----《观祈雨》:“桑条无叶上生烟,萧管迎龙水庙前。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读着读着,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几十年前家乡热闹而又庄重的迎龙祈雨神会。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偏僻的家乡严重缺水,每天派人挑着色的黏沿着水渠巡查疏通补漏,可是干旱的稻田裂缝还是越来越大,稻苗还是越来越黄。水柄(固定在水渠末端,用以分水量的标准)处夜里闪着手电筒的光芒,还不时有人吵架。村里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个个仰望着天空,盼望着乌云出现,盼望着下几天大雨,哪怕只下一场大雨也好,可是天空仍然是湛蓝湛蓝的,一丝云彩也没有,即使是棉花丝般的微云也没有干旱的稻田里张着越来越大的裂口,扯断了越来越黄的稻苗的根须那卷着叶儿的稻苗就像深秋山野上的狗尾巴,一天天默无声息地枯黄下去。老一辈的人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叹气,青壮年跟着叹气,爱说笑的年轻媳妇也垂头叹气,大姑娘也皱着秀眉叹气。我的家乡坐落在一片坡上,坐西朝东,眼前十分开阔,一条溪谷从村落的山麓曲曲折折隐身向东而去,每一座山峰都从溪谷的两边崖岸探身而起,分别伸向远处的云端直至天边。在我的家里向东远眺,那苍翠的层层山峦就像朝天东去的巨大雁阵翻动着巨大的美丽翅膀,一年四季灿烂如画,春季更是扇动着无边的花香可是在那连续几个月不下雨的大旱时节,开阔的眼前更是早早迎来了炎炎烈日,有些人还没有起床,太阳已经晒到厅堂,晒到窗口,打开房门,就晒到床铺。傍晚,吃了晚饭,火球似的太阳还恋恋不肯下山,高高挂在西天上熊熊燃烧老人们仰望天空,无奈叹气之余,嘱咐抽烟的晚辈,一定加倍小心用火免得把空气烧焦了。


一个炎热的夏天,村里来了个陌生的外地人,四十开外,微胖, 剪着平头,他自我介绍是道士。农村不兴称姓氏,也不问,就按各人习惯称道士、先生师傅。他都乐意接受了。说道士自然要有法术,不然怎么叫人相信。他看出村民的心思,就说:“我不想跟你们说自己有多大能耐,本事不是说出来的。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就在场院里铺一片烧红的吧。我打赤脚走给你们看。”人群中有人叽喳了:“这么热的天,走路都烫脚,那敢踩着炭火走?”“既然他说了,不妨让他试试。”两个青年很快从几家灶堂里收集炭火倒在地上,他看着笑了起来:“咳,就那一点炭星儿,尽管再多一百倍一千倍,铺成一条炭火的路。”大家为难了,上哪里找那么多的炭火。一个青年说:“有办法,我把自己砍好的那堆硬木火薪,搬几十担来烧就成了。”

干菜烈火,不到半个小时就烧出一大堆的炭火,有人把那炭火整成一条红地毯木材全烧透了,可那炭火上还呼呼跳动着蓝色的火苗,不时还溅着火星我的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也赶来看热闹了,她着急着叫:“先生,你心里想好了,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千万不要一时呈勇!”“不用担心,大妈,过一会你看看就清楚了。”道士端来一盆水,坐着洗脚,很快擦干。举着香火拟划指令,然后将含在嘴里的小半口水向炭火之路喷洒出去。接着,他就赤脚从炭火之路上来回走了两趟。村民开了眼界,对道士佩服得五体投地。丢了东西的请他,孩子体弱多病的请他,夫妻不和的也请他,外出做事不顺的也请他,有的家里老人去世几个月了,还要请他补做功德。村里老人集中开会,要请他为村里祈雨。


第二天恰逢吉日,村人连夜找来两个新的大木桶,放在祖祠厅前,装满清水。同时,把竹子锯成五尺长,再对半劈成状,下端削成斜面。次日早上,所有男丁拒绝女人参与,成年女子更要远远回避穿着干净的衣服到祖祠集中,道士在前头统领,一路上唱着歌,放着鞭炮,三步一跪到五里外的龙潭迎神祈雨。沿途的住户都在路边摆设茶水、瓜果和粉干面食点心,放鞭炮,跪拜迎接迎龙仪仗队。在龙潭外搭台铺席,道士在台上吹号角,唱颂歌,恭请龙王。两个青年各站一边,拿竹片反复挑取潭水高高扬起。我那时很小,只听懂道士用方言反复唱的一句“落货(雨)来,落货来”,其他什么也听不清


请了龙王回程,乡人跟随道士唱着颂歌,一路鸣炮,三步一跪,回到祖祠。道士还在落货来落货来高歌吹号,青年还在用竹片高高挑起大桶里的水,成为飞跃屋檐外月光下的一道道彩虹。说来奇怪,仪式还没有结束,天上雷声隆隆,顿时,大雨倾盆而下。从此,道士更加神奇了,大家都叫他“落货来”,他也愉快地接受了,甚至自我介绍时也说“落货来”。

那一晚的大雨之后,又是二十几天整月大旱,别说没有下雨,即使连一丝云彩也没有。在那难耐的炎夏里,大家劳动回家,手里不断摇着扇子,闲谈不免谈起那位神通广大的落货来。可是去哪里找他呢?他是四处云游僧。就在大家开会讨论想办法找他的第二天,落货来又一次出现在我的家乡。大家更惊奇了:“难道他真的是活佛?”小孩子过关、做平安的佛事不用说了,村里重要的是再次迎龙祈雨,造福全村。很快选好吉日,按照第一次的程序举行迎龙祈雨神会。队伍回到祖祠后,天气似乎没有上一次闷热,落货来悄悄跟村里的长辈说:“今天龙王有点生气,龙潭上游有女人涉水。长辈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轻轻说:“这如何是好?”落货来说:“我多费些口舌祈求就是了。”这天晚上没有月光,祖祠厅堂上挂的是马灯,号角声声,那些颂佛、颂龙的方言听不懂,我们还是只分明听出“落货来,落货来”的苦苦祈求。不好,撤!”手电的光柱返照了。原来,我们村的祈雨活动为避开大队追查,避免道士被抓,派了几个小青年两人一站作侦探,像古代烽火台传递边地战事一样,第一站发现大队干部民兵继续走,但用手电光返照暗示第二站,第二站暗示第三站,直至祈雨现场。两个人护送道士提道具逃跑,其他人收拾现场。大队干部和民兵赶到现场,严厉警告几声就走了,这晚没有下雨,第二天没有下雨。大家又望着天空叹气,甚至怨愤。有骂在龙潭上游涉水的女人的,有骂大队干部民兵坏事的,也有骂道士装神弄鬼骗人的,总之,雨还是没有下,一直一直都没有下。


窗外依旧隐隐约约地飘荡着柔婉的乐曲,如微风,如细雨。簌簌忽忽,又时有时无。这时,不知怎么的,前人的诗句飘然而至“急雨射苍壁,溅林跳万珠。山根水壅壑,漫窍若注壶。”(梅尧臣)“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苏轼)顿时,眼前仿佛呈现了家乡那连天移动的惊人雨幕,笼罩连绵山峦,逆河而上

 

 

作者简介:陈宗辉,笔名牧云,1956年7月生,大学文化,副高职称,福建省楹联学会理事,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世界汉诗协会理事,《紫阳诗词》主编,《活水源》执行主编。出版有《牧云诗词》(上、下)《诗词笔法四十讲》《中学生作文程序设计》《闽师之光》《梦随月儿圆》《天堑通途》《生态教育之路》《尤商发展史》等18种。另主编诗文集、教辅20余种。在《名作欣赏》《写作》《中华诗词》《诗词月刊》《世界汉诗》《诗词百家》《文泽》等100多种报刊发表作品和创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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